佛教音乐是佛教寺院在各种法事活动和节日庆典中使用的音乐。佛教传入中国后,来自印度与西域的佛教音乐在长期发展过程中,不断吸纳、融汇中国民间音乐的艺术元素,由此形成了中国化的佛教音乐。
中国佛教音乐南北有所不同。北方的佛乐以笙管等乐器的演奏为特色,南方佛乐则以梵呗唱诵见长。“梵呗”是佛教中用来赞颂佛与菩萨的声乐作品,是佛教音乐重要的组成部分,它采取简短的偈子的形式,有独唱、齐唱、合唱等唱诵方式,唱诵时还可用乐器伴奏。而最具代表性的梵呗之一,当推2008年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的“天宁寺梵呗唱诵”。
天宁寺位于江苏常州,是中国佛教禅宗的著名道场,古时曾名列“禅宗四大丛林”之首。它始建于唐代年间,至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
常州是南北朝时期齐、梁帝王的出生之地,也是南方梵呗的发祥之处。南朝齐永明七年(490), 竟陵文宣王萧子良就“集京师善声沙门”研讨佛教的音乐创作,并由此确定了南方梵呗以“哀婉”为主的风格特色。此外,梁武帝萧衍不但笃信佛教, 而且精通音律,他所制定的梁朝雅乐,对于中国化的佛教音乐也有重要影响。天宁寺有序传承了南方梵呗,尽管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天宁寺梵呗的曲调一直都保持了齐梁时代的雅乐传统和江南音乐风格,有着较为统一的规范,“节奏沉稳扎实,唱腔悠扬潇洒,韵味古朴清雅。”
由于保持着比较规范、完整的传统曲调,因此天宁寺梵呗唱诵一直为各地寺院所师法。各地寺院很多都以天宁寺唱谱为标准,全国各地的僧众也有到这里学习梵呗唱诵的传统。自明、清以来,天宁寺梵呗就被誉为唱念“正宗”,因此佛教界流传有“天宁寺唱念盖三江”的说法。尤其是在20世纪40年代前后,几乎每年都有百多位僧人在当时的天宁寺佛学院学习后分赴各地,再加上寺内一批僧人先后赴港澳台地区,或者到海外担任寺院住持, 天宁寺梵呗唱诵从此传遍海内外。无论是中国内地,还是港澳台地区,以及东南亚各国及美国佛教寺院的梵呗唱诵,都是以天宁寺梵呗作为范型。因此,“在过去的时期内,这个寺(天宁寺)的唱念一直被视作典范,目前中国一些大丛林都喜欢称自己的唱念学自常州天宁寺
天宁寺梵呗的主体部分,按体裁可分为“赞”与“经”两大类。
“赞”属诗歌体,押句尾韵,以类似歌唱的方式念诵,所以称为“唱赞”,旋律性较强,速度迟缓;主要包括《炉香赞》《宝鼎香赞》等百余首小赞,《戒定香赞》《弥陀大赞》《三宝赞》《药师佛》等八大赞,以及《阿穆伽》《祝伽蓝》等四大祝延;这一部分严格地保持着“一板三眼”的节拍特点,采用五声音阶,节奏沉稳,旋律优美,音域宽广,整体风格上古朴清雅、庄严肃穆。
“经”属散文体,无韵,使用乐音有节律地诵读,所以称为“诵经”,旋律性较弱,速度较快;主要包括《心经》《阿弥陀经》等;这一部分音域狭窄,节奏较为单一,但是张驰有度,并形成具有民族特色的多声部表现形式,堪称汉传佛教音乐的典范。
此外,天宁寺梵呗还包括音乐形态介于“赞”和“经”之间的“偈”(如《祝愿偈》《回向偈》《普贤警众偈》《赞佛偈》等)、“咒”(如《大悲咒》《楞严咒》《十小咒》等),以及“真言”“礼佛号”等。
天宁寺梵呗唱诵基本上采用纯声乐的演唱方式,以起调的僧人(称作“维那”)的音高为标准,一般只用法器(包括大磬、引磬、忏钟、铛子、铪子、鼓、木鱼等)伴奏,而不用笙管丝弦。由于在唱诵过程中要用法器控制梵呗的节奏与速度,因此对每一种法器的作用规定都有所不同。比如大磬是法器队伍中的“总指挥”,统领其他法器;引磬音色清脆,主要用作引导;铛子和木鱼同时发声,俗称“两铛一木鱼”,铛每敲两下,木鱼要敲一下,紧密配合;敲鼓、敲木鱼则要保持节奏的连贯性……此外,法器的敲击,除鼓以外,均由演唱者兼任。
天宁寺梵呗的音乐风格哀婉、清逸,是佛教文化与吴文化结合的产物,具有佛教音乐的鲜明特色和江南民间音乐风味,记载了南北朝以来佛教音乐逐渐中国化的历程,具有宗教学、民族音乐学等方面的研究价值。此外,数百年来,常州天宁寺梵呗唱诵经几代传承人的共同努力,已经传遍了世界各地,这对于增强海外华人的文化认同也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天宁寺梵呗唱诵也逐渐出现了断层倾向。尽管梵呗长期在天宁寺内有序传承,但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是小众、专业性强的项目。此外,国内研究宗教音乐的专家较少,要寻找相应的学术支撑比较困难。因此有必要采取措施,善加保护。
近年来,在党和政府的支持下,天宁寺梵呗唱诵的传承、保护工作逐步开展。比如,2017年启动的天宁寺梵呗唱诵传承人记录项目,不但跟踪拍摄传承人出席各种法会、活动的场景等,而且尽可能多地搜集天宁寺梵呗唱诵素材,将现存的所有相关的音像资料转化为数字文件。通过影像、音频、照片、文字等技术手段,留下很多珍贵资料。
此外,天宁寺逐步开展梵呗唱诵培训班,培训来自全国各地寺院的僧众,继承和发扬天宁寺梵呗的艺术精髓,培养梵呗艺术人才,推动天宁寺梵呗唱诵在全国的传承、传播,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效。(节选自:赵芳 中国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