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清长老墨迹选》
乘清长老书法作品《染香林》
乘清长老书法作品《棲心》
乘清长老书法作品《同道堂》
乘清长老,当代高僧,四川什邡人,现年105岁。
能海上师唯一在世弟子。长老学识广博,记忆超群,《大般若经》及能海上师所译法本均烂熟于胸;慈悲度众,百岁高龄依然身体力行于道场建设。生活极尽简朴,戒行清净,所到之处,无不以宏法为本事,诚为继能海上师后,当代佛门难得之龙象。
长老修行之余,勤于翰墨。至今依然能挥毫落墨,书迹浑朴磊落,苍茫至大,为世所宝。
乘清长老是当世修行高僧,亦是当代禅墨代表性人物。
《极迹在人间——记105岁乘清长老》
第一次知道乘清长老,是在成都陈志超先生的微信上,见到“澄怀观道”四个大字轩昂猛烈,气魄和力量不是寻常凡夫所能达,再看落款:“释乘清百岁书”,原来是一位百岁高僧所书。一般觉得僧人修行到高龄,内蕴含蓄,书法往往会表现成风平浪静、绵里藏针的境象,没有想到这位老和尚到了一百岁,居然能写这么大的字,而且淋漓酣畅,如风雨雷电、龙象狮形。当时就暗暗称赞:当世果然还有神仙中人。
因为“澄怀观道”这四个擘窠大字,就开始了对这位尊长者的景仰,通过志超先生的微信,了解到这位老人于民国25年受戒于成都文殊院法光和尚,民国30年求学于近慈寺能海法师座前,民国32年在拉卜楞寺学习毗卢仪轨的零星消息……
蜀地遥远,相隔万水千山,渐渐地便把这份景仰放下了。
至直2015年的冬天,受命拍摄、整理中国佛教协会名誉会长一诚老和尚的书法集,想到陈志超先生寄来的本朴书院刊物上曾做过一诚老和尚书法的一个专辑,所选作品含蓄内敛、朴拙大雅,境界极高,以为这些一诚老和尚的晚年代表作是藏在本朴书院的,所以致电志超学长请求帮助,不料志超兄回答说这些字迹都是空一法师收集的资料,并把空一法师的微信名片发送给了我。
于是,联系上了空一法师,并得到莫大的支持,渐渐和空一法师也熟悉起来。
空一师的字和画都没有一般修行者的寒气,不晦涩,朗朗乾坤直露笔端,清正中见奇姿、见郁勃,烂漫天然,特别难能可贵。虽然没有见过他的面,却被他的直接和率真感染,也被他的笔墨所感染。
后来,知道了乘清老和尚居然是空一师的师父,也通过空一师的微信不断了解到老人家的朴素生涯。
2016年6月5日,我和摄影师吕建都君一起到南京江浦,参加在狮子岭兜率寺圆霖老和尚纪念亭的揭幕仪式。活动之后,宾客散去,我们在古朴的寺院流连漫行,又一次感受到八年前我第一次来此地的感受。草木随意,斑驳杂生,一任自然,简朴、庄严,古朴风存,这样的环境真觉得道在其中。
一路看山,回到住地,傍晚从海院宾馆五楼往老山方向望去,夕阳在山,清空格外的亮,满眼的郁郁葱葱。
这个时候,突然收到空一法师的信息,说师父乘清长老虽百四岁高龄,但身体很好,我有什么字想请老人家题写的,他可以促成。
一直喜欢长老的字,磊落、大度,活泼自在、真力弥满中有无限的生机,是近世修行长老中屈指可数的擅书大家之一。心虽向往,却因长老高龄逾百,虽有空一师的交情,却一直未敢有相扰妄求的心,今天空一师主动提起,好,那就不放过了。
空一师问想写什么内容,我便报了“陆一飞书法展”的展标请求长老挥毫一题。他日再做展览时,捧出大长老的题字来,想想也开怀。
喜欢空一师的书画禅迹,也喜欢空一法师的诗,读来入心。去年春天,我在张家界做书法展览,展前空一师特地做了一期微信推荐,并写了《伏垂一生——陆一飞书印展》的文字,感人至深。其中有“渴饮赵州茶,饥餐云门饼。庭前柏树子,不开媚人花”的句子,并以墨笔写出寄来同道堂上。我也曾专题书写了一辑《空一法师的诗》以笔墨记录下了读诗的心情,曾有几件呈空一师阅,空一师有“感慨”的评语。诗中“月沉古涧、云上春山”这样的境象常在胸怀,于是,又把“云上春山”四字报上,求题匾额。
一会儿,空一师回答:记下了。
没过几天,空一师发来长老在为我题字的照片,“陆一飞书法展”六字展标,老人家居然题写了三张,每一张有每一张的格局,每一张有每一张的滋味,每一张中每一字又有每一字的不同……,我细细品味着,大欢喜中又生大欢喜,连忙拜谢尊长者慈悲,又谢空一师助此大缘。电话的那头,是空一法师淡淡的几个字:不要客气。
没几天,就收到成都本朴书院转寄来的乘清上师的墨迹,共四件,三件是为我书法展题写的不同样式,另一件便是“云上春山”。
“水阔山遥翰墨香”,翰墨香中有老人家的笔墨深情,翰墨香中更有本朴诸君相互成就的心。
乘清长老是能海上师还在世的唯一弟子,生于四川成都,十二岁辞亲出家,在云西万寿宫真常法师座下潜心修证佛法并研习中医。1940年至近慈寺,依止能海上师修学显密教法,得上师嫡传。1945年9月,被能海上师选送入理塘汉僧留学院学习,1950年受能海上师派遣担任西藏和平解放的藏文翻译。1956年任教于阿坝州民族师范专科学校,1982年国家恢复宗教政策,乘清法师回到四川省佛教协会工作,先后修缮、修建了四川仁寿报恩寺、大邑白岩寺等寺院,1992年选址什邡市,修建了玉佛寺。1993年—1996年应清定法师之请,协助其创办昭觉寺佛学院,主授《菩提道次第广论》、《藏文》。1998年应“当代第一比丘尼”隆莲法师邀请,在铁像寺尼众佛学院授课,并应四方信众之请,在什邡玉佛寺讲授诸经。
2008年四川大地震,处于震中的什邡玉佛寺变成废墟,乘清长老身体却毫发未损,望着满目疮痍的寺院,九十多岁的乘清长老发愿重建玉佛寺,重建这座四川境内唯一的格鲁道场。
如今,一百多岁高龄的乘清长老安住夕阳,从容自在。禅暇挥毫云烟,运笔自如,令人生向往之心……
后来,空一法师又发了一些乘清长老书法的图片来。
书为心画也好,字如其人也好,一切以书法的语言来评论这位105岁大长老的字,都觉得不妥当。
只是呆呆地看着,呆呆地看着,心里什么也没有。
百岁的风云,百岁的人生,百岁的甘苦都是在字里了,不用提起也无须放下。
又见到几张乘清老和尚的照片,其中有二张黑白的照片,老人家在执笔写字,专注、安详。那是久久远去的民国大师的神情。
老和尚是个修道人,修道人是不会把写字看得太重的,所以想到写字了就会去写字,只是写字而已,所以什么也障碍不了他。
乘清长老一百多岁了,还能写很大的字,写字哪是在写字,写的无非是胸怀和气量,“字如金刚杵”,当世修行人擅书者中难得有这样的气魄。
老和尚的眼神很特别,说不出的不一样。常常会从空一师、陈志超兄的微信中看到长老特别特别活泼天真的样子,活泼到比孩子还孩子。“复归婴孩乎”,用这样的句子我就觉得说的就不是乘清长老了。他的天真是沧桑后的回甘。
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人身上,找不到的是暮气,活泼自在中却有藏在最里面的倔强,从字里看得出。百年人生一笑过,大家看到的是一团和气。挥毫时的自在、从容,笔下却时时有风雨雷电、龙象虎形。那是掩不住的。
乘清长老的书法其实是他的心,老一辈修行人的磊落、简单和实在,在他的笔下直来直去。
《素处以默》四字似乎写得很慢,线条极其苍老,看着字迹,如同听见毛笔在纸面上一段一段摩擦的声音,墨和纸,只剩下黑和白的较量。用笔的肯定和果断,在极慢的书写时,微妙地抑扬顿挫,亦步亦趋似的运笔推进中,起承转合,明明白白。
这幅字的右下角有大幅面的空白,出人不意,却觉得存在的合理。正文写得安详大度,落款处一如既往地还守着这样的运笔,更加高古空灵。
乘清长老书作的空间感很特别,大开大合处往往会造成特殊的空白,见到的每张字似乎都有这个特点,这个空白便是字的眼睛。
长老的字在泱泱大度中其实有各种各样的表现方式,执笔书写时的瞬间不同又即时在笔线之间流露。当然,长老才不会去设计和安排,他只是高兴地去写。
繁华落尽之后,剩下的是天真和天趣,剩下的是无忧和舒畅。长老在书写藏文咒语时,线条一改常见的长枪大戟,变得那么悠扬和动人。长长的线条,舒缓而波动,如苏东坡的句子。“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那种线条实在是妩媚的春波,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优雅和委婉。一位百余岁的老人,他的心会这样的柔和和甜美。
看多了老人家的金刚杵、定海针,实然觉得此时的明媚又回到了云上春山。
朱笔写成的藏文“唵”字灿若朝霞,天光云影中又似凤凰在摇曳升起,朱色的变化凝重而鲜活,水灵灵的透出光和亮来,看着字迹似乎能还原出书写时毛笔笔锋的动感。是个字,是幅画,是凤凰,是心花……
“一味”二个字却是阔笔横扫而成,“味”字的撇捺几乎是靠着毛笔的惯性振笔打出去的。一百多岁的老人家,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气势,横式的字幅,落款居然还用横式的排列,在左下角从左到右,横式书写,全不顾常规。“我写我家法”,处处出的是奇兵。
“本朴美学馆”的题字又如天花烂漫,无始无终,全不顾什么“千古不易”的笔法,信手提笔写来,管他什么。
这些说道,其实都是旁人的心思,与老人毫无关系,他只是在写字,哪里会想这么多。
乘清长老书法的意义其实更在于通过毛笔,自由之境的随机展现,无拘无束,一任天然,迥异了壁垒森严的“书法家”们,没有规轨,没有程式,没有方法,没有什么,写字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生活就是这样的,写字就是这位老人生活的当下。自由自在,没有书法,只是在写字,只是在写字……(文:陆一飞)
《道是心常平——记乘清长老》
恩师喜欢种花。
山寺里牡丹开过,余下的花便逐月地开了。记得旧岁的夏夜,他将一株既将盛开的昙花置于韦陀殿前,让我们围坐,一人一茶,静看花开。
恩师的一生,如泉眼归洪澜,千回百转,动魄惊心。亦是定海生静云,淡泊无取,一目全真。他偶尔说起旧事,不论苦乐,皆笑谈从容。他将禅、净、密相融,化在生活里,那么平淡无华,妥贴实际,润物无声。
山寺里除却法会,来人不多。他日日如常,除应请字句外,笔墨也不离左右。恩师是鲜有还用毛笔记录生活的人。他的笔迹里有对来人的开示,自作的诗偈,日常生活的记录,甚至琐碎到某人某年某月某日来山,携来何物,所从事的职业等等。他对所有人都使敬语,如:感谢您的到来与问侯。每每翻看恩师一册册厚厚的日用记事簿,那无以言表的修行者的精神便薰染到我的内心。那是空谷幽兰的香味与清风莲蕊的慈悲。
我坐在老人家的身边,一时看到他清寂古卓的无垠风光。一时又随入他略显任性的孩童真趣。真是妙不可言。他常教导我们:广种福田,不说闲话,不说是非,养正气,真修行。谈玄说怪的套路,在恩师这里无路可走。
在人心浮躁与火上蚁无异的时代,恩师静静的坐在那里,与一切平淡相处所散发出来的力量,真是无尽宝藏。
恩师在佛法、藏文译经、中医、书法诸多方面的成就,让人感叹其一生的精进与布施,非具夙根者不能至此也。
更多人似乎更看重恩师的墨宝,也许是更容易摸得着吧。恩师作书,我常随侍左右,每毎看来人得到了符合他自身气质的字迹满足地下山时,我深信,配得上的,才是自己的。
许多人只是看到了一个老修行在纸上的字,但未必能看到字里面的心。字里面的心,就是法,就是光明藏,就是相印。
好友润庐陆一飞与愚宿缘深厚,志趣相投,于禅书墨迹整理研究不遗余力。为了让"看得见的佛法"普利世间,一飞先生念念不忘,初心不改,积极而严谨地圆满了这一册《乘清长老墨迹选》。我除了感恩与赞叹,便是庆幸禅墨的正大道路,终于有了标杆与旗帜。具眼之人,运用慧心。心心相会,内外光明。
看不透纸上的字,得不到平常的心。
愿自然而然成就的这一辑法书,得到的人莫因简单得,而作容易看。
祈愿乘清长老长久住世,持文殊剑利益无穷,南无十方常住三宝!(文:空一)